《IT經理世界》雜志
人才、知識、資金、市場再加上激情和理想主義,這就是創新的必要元素。
習熠/文
第一次在“創始型企業營銷”的課堂上聽說有一種可以將聲音定向傳播的揚聲器時,我懷疑這是一個虛構的案例。畢竟,這種揚聲器太神奇了,可以將聲音定向傳遞給一群人中 的某一個,而他旁邊的人則聽不到,這完全不符合我從小接受的粗淺的物理常識。
教授告訴我這是麻省理工學院的媒體實驗室的產物。接著他拿出一張照片,圖片裡一個人得意地拿著一個大盤子大小的揚聲器,宣稱這種揚聲器的商業成本不過幾百美元並且還大有降價余地。我這才感受到了這種科技的真實性。
對很多人來說,故事中看上去最吸引人的應該是這個神奇的揚聲器,其次應該是那個著名的媒體實驗室和實驗室裡為大家熟知的著名的尼葛洛龐帝教授。不過真正吸引我的,則是媒體實驗室後面的那個創新的等式。
創新 = 人才制度 + 知識庫 + 資金 + 市場信息
這種神奇揚聲器的發明人是媒體實驗室的Joseph Pompei博士。Pompei原來是一名聲學工程師,但是他一直都希望發明一個很酷的喇叭。後來,他認為自己應該發明一種可以定向傳播聲音的喇叭,於是開始在工作之余在美國各大 圖書館尋找相關資料。不久,Pompei找到了實現這一設想的理論依據:用超聲波制造出一個看不見的聲道,讓聲音在其中傳播。Pompei意識到以他一個人的力量可能無法完成這項發明,而麻省理工學院的媒體實驗室在這方面處於領先地位,於是他決定申請就讀麻省理工學院媒體實驗室的博士。
Pompei的申請獲得了通過,而且他的導師也認為這項發明很有意義,於是為他精心設計了學習和研究計劃。Pompei在迅速修完必要的基礎課程後就開始深入到和他的發明有關的課程學習中。終於,在獲得博士學位前,Pompei的發明取得了成功,並且獲得了一系列的技術和創新獎項。
媒體實驗室的運作也值得一提。媒體實驗室是麻省理工學院眾多實驗室裡比較特別的一個,它擁有所有人事任免和招生權力。尼葛洛龐帝教授認為這非常重要,因為該學院的很多實驗室的人事和招生權力是歸學校所有的。同時,媒體實驗室擁有大量著名企業的資助,但是這些企業無權要求資金被使用於特定項目。作為回報,企業可以優先享用媒體實驗室所有專利技術成果,在兩年內這些專利不能被非資助者使用。
Pompei如今開辦了自己的公司,專門推廣和安裝這種設備。汽車裝上了這種設備,可以為駕駛座和乘客座的人提供不同的音樂;博物館利用這種設備可以在不同的展品前播放不同的講解信息而不會互相影響;游樂園也可以用這種設備制造出更炫更酷的游樂項目。Pompei堅持自己做這個公司,而不是把專利賣給某個經營團隊。他認為這個技術還有很多需要改進的地方,他不信任商業投資者願意在這個階段繼續投資改進該設備。
在Pompei獲得成功的過程中,幾個要素具有決定性的意義。
首先,毫無疑問,沒有Pompei的個人才華和他的導師這樣的伯樂,這一切都不可能發生。但是應該看到,Pompei獲取知識的途徑相當靈活,他可以從圖書館獲得知識,也可以向導師學習。他讀博士的目的非常明確,選擇研究所也有明確的標准,甚至自己的課程也精心選擇,所以他最終獲得的知識信息也非常有目的性。同時,媒體實驗室挑選學生也有自己的標准,不是一刀切。尼葛洛龐帝教授甚至說:“媒體實驗室想要的學生或者教師,可能根本不能申請進入、或者不想來麻省理工。”所以說,特別的人才認可機制是這個發明取得成功的首要因素。
其次,Pompei最早的知識來自互聯網和各個圖書館,這些由先進的科技資料組成的知識信息庫對創新發展也至關重要。
另外,媒體實驗室協作企業的資金支持也必不可少。實際上,是媒體實驗室在幫助企業用合理的成本試探數百個研發的方向,並且讓所有參與的企業能夠公平地從中受益,而任何一個企業單獨試探這麼多方向肯定會投入過高。看看媒體實驗室的成果,也足夠讓這些國際巨頭們爭相加入該實驗室的資助者名單。
最後,市場化使技術的價值被集中體現出來。由於媒體實驗室本身就集中了技術的供應方和需求方,為本實驗室的技術提供了一個供求信息平台。這項技術最早就得到了實驗室資助企業的青睐而走向市場。不過,Pompei認為這項技術還可以在更多領域應用,但是由於很多企業還不知道這項技術,很多人都不敢想像有這樣的技術,也就限制了這項技術的應用機會。在這個看似完美的創新案例裡,市場信息這個環節還是有些美中不足。
Imedia五劍客
我們再來看看美國西海岸灣區的創新“麥加”——硅谷。Imedia公司的產品是一種 數字電視技術產品,可以把一個模擬頻道的信號幾乎實時地拆分成24個數字頻道,這在1996年是一種比較先進的數字計算技術。該技術是視頻點播和數字電視技術的基礎之一,有很好的市場前景。該技術的發明者是畢業於麻省理工學院的三名博士和一名碩士,他們也是硅谷一家高科技公司的同事,其中負責技術的Heller已經50多歲了。
這四個人於1994年創辦了Imedia公司,開發一種數字視頻算法,這和他們過去的工作並不相同,因此沒有專利和專有技術沖突。和硅谷的很多工程師一樣,他們的第一間辦公室也在自己的車庫裡。很快他們就遇到了資金困難,他們的大學教授幫他們聯系上了自己的一個學生——美國一家著名科技公司EFI的創始人,被一些人尊稱為以色列技術工業之父的Arazi。Arazi聽到這個想法後表示願意收購Imedia公司,但是4個人並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出售公司。於是,時年61歲的Arazi索性辭去了EFI的CEO,只保留了董事長的職位,帶著100萬美元的現金投身到Imedia公司,獲得該公司35%的股權。
Imedia公司成立短短一年半後的1995年11月,4個人就完成了該技術,並在洛杉矶南部小鎮安娜海姆的一個行業展覽上正式推出,引起參會者的關注。第二天,TCI的CEO就和他們展開了談判,願意代理這項技術。實際上,由於預計美國電信市場會不斷走向開放,這些傳統的模擬電視網絡提供商都明白,這個技術對他們可能是根救命稻草。而Arazi則在其中發揮了自己豐富的商業經驗,幫助這家公司從技術創新走向成熟的商業運作。
同學加同事的關系、4個才華橫溢敢於冒險的工程師對技術的執著、教授的熱情幫助、校友Arazi敏銳的眼光和創業激情、團隊的明確分工和高效合作、完善的股權分配制度、TCI和各個大公司高管出席的那個安娜海姆的展覽會……這一切配合得那麼默契,這就是硅谷帶給我們的聯想。還是那個等式:創新 = 人才制度 + 知識庫 + 資金 + 市場信息。
接下來的故事也許更有啟發性。不久,隨著技術走向成熟,他們覺得自己在公司的價值已經不明顯了。於是有部分人帶著12.5%的股權離開了公司,Arazi繼續留在那裡打理公司的事務。1999年,Terayon公司以1億美元的價格收購了Imedia公司。這對於Arazi來說也許不算是一個成功的財務項目,因為他以前創立的兩家公司都賣過了10億美元,但是對於其他幾個人來說,他們就這樣掘到了第一桶金。
還有值得一說的是,除了Arazi是猶太人,4個技術創始人中還有兩名是亞裔。現在,Arazi擔任一家以色列技術公司SeeRun的董事長,仍然擔任管理和商業拓展的職責。兩名亞裔中的一個創建了一家貿易管理軟件公司,由於最終無法繼續得到投資於2004年12月被收購。另一個創建了一家科技公司,繼續開發自己比較熟悉的視頻技術,今年4月還和摩托羅拉簽署了一份共同拓展技術市場的協議。
創新等式之外:Linux和互聯網精神
創新究竟是被理想驅動還是被財富驅動?商人們試圖用厚厚的鈔票說明他們對於創新的決定意義,但是我們不能忽略創新背後的文化因素。某種意義上講,很多風險投資人也是偉大的理想主義者,有著自己的信仰,並且絕對不限於金錢。
如果沒有互聯網和Linux,可能不容易找到一個讓大家都熟悉的例子來說明文化和理想對創新的作用。隨便打開一個網站就能發現,人們表達自己的願望是多麼強烈。幸運的是,計算機工程師表達自己的方式是一串串代碼,你很難用金錢來說明這種現象背後的動機。所以,在Linux社區裡,我們可以聽到諸如“精神領袖”這樣的詞匯,而計算機天才們在滿足了他們並不過分的物質需求後,會在這種精神的號召下推動著信息技術的前進。如果沒有這種精神的驅動,如果只有商業價值一條衡量指標,很多創新可能都不會發生。
誠然,有一些商人也抓住了Linux的商機,可是這些Linux公司都不敢也不會放棄這種開放的頗具理想主義色彩的互聯網精神。雖然像紅帽這樣的Linux領導廠商就其規模來看在IT產業也只能算上一只螞蟻,但是誰又能否認他們對未來信息產業帶來的大象一樣的震撼力量呢?確切地說,紅帽等Linux公司大象一樣的震撼力完全源自於互聯網的精神和文化力量。
幾年前曾經遇到過一個年輕但是很優秀的網絡動畫設計師,經常通宵達旦地在電腦邊工作。他也曾經抱怨自己的團隊總在下班前給他一個明早必須完成的事情,讓他不得不熬夜干活。但是他更喜歡看到最高難度的想法被自己實現的感覺,那時候他會覺得一切都得到了回報。不知道這種滿足感是否能用等式另一邊的鈔票來衡量,但是我相信以他的才華和獲得的收入來判斷,他的回答應該是真誠的。
所以,從一個具體公司的微觀商業層面講,資金是創新必須的動力。但是從整個社會的宏觀層面講,一個富於創新的社會必須要有創新的文化和理想主義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