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君不是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只有相隨無別離!
恨君又是江樓月,卻滿還虧,卻滿還虧,待到團圓是何時?
在我腦海裡,何勇中等個頭,雙眼炯炯,嘴唇總是有力地緊閉著。他是一個讓人過目不忘的人。可他就這麼走了,真的只留在記憶裡了。
記得我剛出任數學系主任不久,有一次我在會上惱怒地訓斥系裡的教授們不夠用功,不來參加學術活動。大家都默不做聲地看著我,只有何勇幾乎聲淚俱下,說了一段讓我心酸的話:你知道嗎?我們辦公室在玉泉,教室在紫金港,家和孩子的學校又在別處,每天我們在路上來回奔波幾個小時,教書,科研,接孩子。我們累,我們都筋疲力盡了!領導們不用教書,又有專車接送,大概不知道吧!
我啞口無言,這段話卻深深刻在了我心裡,是我來杭州兩年來永遠記憶猶新的話。
我跟許多位學校領導重復過這段話,希望他們能體會到教師們的辛苦,這無聊的奔波與無奈的生活艱辛是我們科研與教學發展的巨大障礙。
在他那略顯寒酸的家裡,聽他太太講,吃飯時,何勇從來都是一手端著碗,一手或拿書,或打電腦,似乎從來沒閒過。他昏迷之中,讓太太把肩上的書包拿下來,太太說,那只是搭在肩上的被單。同事們都記得他肩上老是背著書包的樣子。在彌留之際,他無力地哭著說,最遺憾的是不能養大七歲的兒子,也希望學校能給家裡換一套好點的房子。典型的讓人心酸又心痛的中國知識分子,活得太累太苦了。
何勇走了,帶著遺憾,帶著眷戀。他是最優秀的運籌學家,即將是數學系第一位求是特聘教授,卻偏偏沒有籌劃好自己的人生。三十六歲,在黃金般的收獲季節離開這個世界,令人扼腕歎息。我能為他做點什麼?我默默地問自己,心裡卻只是覺得人的渺小和人生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