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 Banly 激流
在《財經周刊》上看到薛兆豐先生“自由軟件過眼雲煙”一文,其中充滿了對自由軟件的不同理解。在此希望通過一些常識的說明,來進一步消化這些不同理解的內容。
首先,最重要的一點不同,就是薛兆豐把自由軟件社區理解成為一個贏利組織,並說出了“自由軟件陣營聲稱‘軟件不收費,但服務收費’”這樣曲解事實的話。事實上,我們看看GNU GPL協議:“我們的GNU通用公共許可證保證你有發布自由軟件的自由(如果你願意,你可以對此項服務收取一定的費用)”,其間的差別,相信有小學語文程度的人都可以看出。自由軟件社區不是一個贏利機構,不以“服務收費”為目的,只是一個切磋技巧,共同進步,抵抗技術霸權的松散組織。在這樣的社區裡,系統核心的更新可能在沒有利潤壓力的情況下是比較緩慢的,但是各個功能模塊的出現和子程序的更新卻因為有更多的人參與而比商業軟件要快得多。最重要的,是錯誤的發現和修改比恐龍式的指令性作業要靈活。在這裡,薛先生的錯誤在於以為自由軟件社區的目的是為了賺錢,所以才覺得這種市集式公社不符合經濟規律。可是,人並不都是經濟的,個人愛好、情緒化活動、親情等等在某種程度上都違反了經濟行為准則。自由軟件之所以不叫做免費軟件,就是因為它代表的是精神、技術自由的情緒,而不是商業推動的一種行為。
然後,在把一個精神社區當作為笨拙的公司嘲笑了一通之後,薛先生又開始使用非經濟學的模糊筆法替想借自由軟件發財的投資商斷了一卦:“美國已經有投資基金將Linux產品包裝上市,但這只是短期泡沫。……權威的評價機構已經指出,自由軟件今天並沒有影響商業操作系統的地位;而我要提出的是,自由軟件這種開發和經營模式,將來也不會成功。”在這裡,不但“但只是”的句法非常勉強,所謂“權威機構”也其實是不存在的。眾所周知,傳統經濟學愛好者們最經常掛在嘴邊的話,就是指網絡經濟是目前最大的經濟泡沫。因為知識經濟有一個奇特之處,就是著重的不是可見的預測利潤,而只是未來的可能獲利。比如AOL花幾億美金買ICQ的時候,根本不知道如何回收投資。不過ICQ其龐大的用戶群和它所能滿足的普適要求,都具有巨大的可能利潤潛力。比如把ICQ集成到手機裡,這種手機就有了潛在的幾千萬購買可能性;在ICQ上做一個廣告,瞬間就有了幾千萬次曝光……風險投資就是這樣,十個項目有九個失敗也不要緊,只要有一個成功,其回報就已經超過了所有損失。所以投資自由軟件的服務,不但不會很快失敗,更因為用戶群的不斷增加使其獲利可能性越來越大。
為自由軟件服務,看好的就是未來的龐大用戶群。在銷售方看來,自由而且免費是不允許的。可是對消費者來說,自由而且免費正是最經濟的東西。買微軟的軟件,用戶不但一樣付出了服務費用,還要加上授權使用費。而利用自由軟件進行服務的商家,把軟件和服務分離成不同的東西,不管軟件是否免費,這種經營模式正代表了未來軟件業的發展。因為用戶不傻,能夠得到免費的東西為什麼還要付款?而且還能夠很靈活地決定自己是否需要為軟件服務付費。所以,封閉版權軟件的用戶以後將局限在集體部門,用我們習慣的話來說是單位。個人用戶將在自由軟件的逐步完善後投入自由軟件的懷抱棗如果薛先生無法使用盜版軟件的話,基於經濟行為的考慮大概也會投入這個自由的懷抱。
最後,我們再來看看以經濟之心度自由之腹的典型句法:“所以我預測,自由軟件陣營會很快分化、瓦解。實事求是的人回歸商業化道路,頑固分子則臭罵別人自私短視。”我真怕在寫文章的時候碰到薛先生,因為他會說:“早就沒有人會寫文章說真話了,還是實事求是地回歸商業化道路寫公關文章去吧。”在他看來,人類是絕對沒有精神需求的。所以,我懷疑薛先生已經賣空了大量的REDHAT股票,因為經濟受損,所以才在媒體上用斷言的方法判了投資於自由軟件的服務商一個死刑。否則,他的文章就沒有商業化的意義了。他的思路就是一切為利,那麼言行或者也應當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