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繼哲,Richcard Stallman
古往今來,在不同的歷史時期,仁人志士們都在為爭取人類自由而戰斗著。從20世紀70年代開始,隨著專有軟件的流行,人類逐漸喪失了使用計算機的自由,進而被專有軟件的開發人員所控制。這時,Richard Stallman意識到這是一個社會和倫理道德層面的問題,於是他發起了GNU工程(http://www.gnu.org),並創立自由軟件基金會(http://www.fsf.org)。在法律方面,他創造性地提出並實現了“對稱版權(copyleft,筆者認為在此之前copyleft的中文翻譯都不夠好,所以創造了“對稱版權”這個中文翻譯,我將會在後續的文章裡解釋為什麼“對稱版權”能更好地反應copyleft的內涵)”,GNU GPL等。經歷多年的自由軟件運動之後,現在我們再次擁有了自由的、完整的操作系統,GNU/Linux,在GNU GPL授權保護下,我們擁有了大量的自由軟件包。現在,只要堅持使用自由軟件,我們再次擁有了控制我們自己計算機的自由。
(圖1:在美國展開的阻擊數字霸權管理(DRM)的公開行動)
斗轉星移,如今的計算環境與23年前自由軟件運動發轫之際相比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近些年,陸續出現了許多新的東西,進一步威脅人類在數字時代的自由。為了限制用戶使用自己的數字文件,有人發明了數字霸權管理(DRM)。數字霸權管理(DRM)能阻止你拷貝文件,查看文件,甚至會阻止你長期保存自己的文件。所以,數字霸權管理的本質就是要剝奪人類在數字時代的自由。在利益的驅使下,許多大公司將DRM強加給了公眾。如今,DRM正在對我們的自由步步緊逼。
(圖2:在數字霸權管理的幫助下,蘋果用戶得到了什麼?)
現在我們呼吁公眾和政府反對數字霸權管理(DRM)。在這篇文章裡,我將和Richard Stallman深入討論數字霸權管理(DRM),揭示數字霸權管理(DRM)的真相,以及在世界范圍內,關於阻擊數字霸權的一些最新進展。
徐繼哲:
你好,Richard。雖然數字霸權管理(DRM)已經存在許多年了,但是人們並不是很了解它,請給我們介紹一下什麼是數字霸權管理(DRM),以及你對於數字霸權管理(DRM)的理解。
Richard Stallman:
數字霸權管理是一種以限制用戶為目的的程序設計方法。這些程序不是被設計成為你工作,而是以控制你為目的。
徐繼哲:
據我所知,自由軟件基金會已經發起了一場針對數字霸權管理(DRM)的戰役,現在最近進展如何?
Richard Stallman:
這場戰役的總體目標是告訴人們數字霸權管理(DRM)的真相,告訴人們數字霸權管理(DRM)是如何控制計算機用戶的,並組織人們以政治的方式來反對數字霸權。
我們會采取一系列的公開行動,每次一行動都會引起更多公眾的注意,獲得更多的支持,這樣下一次的行動就會獲得更大的影響力。在過去的2個月裡,我們采取了3次公開行動,這意味著這場戰役才剛剛開始。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會取得或大或小的成功,你們可以通過網站defectivebydesign.org(http: //www.defectivebydesign.org)來支持我們,幫助我們取得更大的成功。
徐繼哲:
你們發起了一個在線收集簽名的活動,請求Bono(筆者注:Bono是U2樂隊主唱)站在我們這一邊,一起反對數字霸權管理(DRM),我也簽名了。待簽名數量足夠之後,將把請願的打印版寄給Bono和一些隨機抽取出來的參與者。為什麼選擇Bono呢?Bono會和我們站在一起嗎?你想和中國的藝術家們說些什麼呢?
Richard Stallman:
主導這個運動的人是Henri Poole和Peter Brown。我並不是很了解Bono,部分原因是我不太喜歡美國流行音樂的風格。他以前支持過類似的運動,所以他或許會站在我們這一邊。
對於中國和其他地方的音樂家,他們應該譴責唱片公司。因為這些唱片公司經常以他們為借口從公眾身上掠奪更多的權力,同時,這些公司對他們自己的音樂家們也是態度惡劣,只有那些少數的超級巨星除外。唱片公司得到的權力越大,他們對待音樂家和歌迷們就越不公平。
如果你是一個音樂家,但還不是超級巨星,請不要因為你的歌迷分享你的音樂就威脅他們,或者懲罰他們,對你的歌迷們友善一些,這對你更有好處。分享是很普遍的社會活動,分享音樂意味著熱愛音樂。熱愛音樂的音樂家不應該反對分享音樂。
徐繼哲:
GNU GPL v3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要反對數字霸權管理(DRM)。據我所知,Linus Torvalds認為DRM並不壞,還會有助於改進軟件的安全性,所以並不支持GNU GPL v3。將來也不打算將Linux的許可證升級到GNU GPL v3,而是要沿用現行的GNU GPL v2。對於自由軟件社團來說,這不是一個好消息。你親自和Linus談過這個問題麼?最新的進展怎麼樣?
Richard Stallman:
GNU GPL v3要阻止Tivo化(Tivoization,在下面會解釋這個新英文單詞誕生的來龍去脈)的事情發生,進而保護用戶的自由,對此Torvalds並不認同。我希望他會改變主意,另外,我和Torvalds也不是特別要好的朋友,所以即使我和他親自交談也不會有助於解決問題。
讀者自己會做出判斷,到底是應該屈服於Tivo化(Tivoization),還是堅持GNU GPL v3。
徐繼哲:
有一些人聲稱,如果GNU/Linux系統不支持數字霸權管理(DRM),那麼將會被消費類電子產品市場淘汰。你怎麼評價此觀點?
Richard Stallman:
因為GNU/Linux是自由軟件,所以任何人都可以在自己的GNU/Linux版本裡支持數字霸權管理(DRM),增加他們想要的任何功能,哪怕是一些限制他人使用的一些功能。如果你想要這個(帶有限制)的版本,他也可以自由地分發給你。你是否接受這一切,完全取決於你自己。
GNU GPL v3也不會改變這一切,因為它還是自由軟件許可證。無論是在GNU GPL v2還是在GNU GPL v3下,那些公司都可以發行帶有限制用戶使用功能的發行版。他們甚至可以在GNU/Linux上運行專有軟件來限制用戶。
然而,有些公司並不滿足於此,他們想要的更多,他們希望你沒有從系統中刪除那些限制功能的自由,此時,他們違反了GNU GPL。
GNU GPL是一種特殊的自由軟件許可證,它是“對稱版權(copyleft)”的。這意味著任何軟件分發商都要公開源代碼,並賦予他人修改軟件的權力。他們可以在自己的發行版裡增加DRM軟件,因為他們擁有這個自由。你也可以剔除這些DRM軟件,因為你同樣擁有這個自由。
那些支持數字霸權管理(DRM)的公司不希望你擁有任何自由,他們只想控制你。所以他們會剝奪你剔除這些限制的自由。他們設計出來的計算機將拒絕運行你修改後的程序。我們稱這種行為是Tivoization,是因為,據我們所知,Tivo(筆者注:一種在美國非常流行的機頂盒產品)是第一款這麼做的產品。結果,他們踐踏了 GNU GPL賦予人類的自由。
這是GNU GPL v3要改變的地方。通過GNU GPL v3,我們可以阻止Tivo化(Tivoization)的事情發生。它會要求這些廠商允許你在自己購買的設備上運行你自己修改過的程序。
那麼GNU GPL v3會阻止GNU/Linux支持DRM嗎?不會的。但是它會阻止那些人將數字霸權管理(DRM)強加於你,讓你沒辦法剔除數字霸權管理(DRM)。這就是我們阻擊數字霸權的方式,即不是通過禁止數字霸權管理(DRM),而是要保證人們有剔除數字霸權管理(DRM)的自由。
我們的敵人會到處說我們發動的戰役會失敗,這並不奇怪,因為造謠本來就是一個非常古老的攻擊手段,這也不花費他們什麼東西。既然他們談論的是未來,所以哪怕是再荒謬的預測,我們也無法批評他們在撒謊。但時間會證明一切。
他們想通過這些謊言來打擊我們,讓我們不戰而退。他們也會拿出一些不重要的東西來迷惑我們,這些東西可能有助於讓我們的源代碼更加流行,他們這麼做的目的就是讓我們放棄最重要的東西,自由!。
我們不會上當,我們更不會屈服,因為我們正在為了自由而戰!自由軟件運動的目的就是讓人們擁有控制自己計算機的自由。如果你買來的計算機已經被Tivo化(Tivoization),那麼你就不能運行你自己修改後的軟件,那麼你就被剝奪了自由。為了我們的自由,我們堅決抵制Tivo化(Tivoization)!
徐繼哲:
如果一些像RedHat這樣的自由軟件公司支持DRM,我們該怎麼辦?如果有公司違反了GNU GPL,自由軟件基金會(FSF)會對他們發起法律訴訟嗎?
Richard Stallman:
如果有人違背了GNU GPL,那麼我們將對其發起法律訴訟。然而,正如上面已經討論過的,如果只是在GNU GPL版權的軟件上增加了一些限制功能,那麼是不違背GNU GPL的,包括GNU GPL v3在內,所以對於這種情況,我們不會發起法律訴訟。如果他們在非自由軟件上面來實現數字霸權(DRM),我們也無話可說,因為這些軟件都不是GNU GPL所覆蓋的,我們不是版權持有者。
我們要強調的是數字霸權管理(DRM)像非自由軟件一樣,正在虐待公眾。
將來在GNU GPL v3的保護下,如果有人將我們的自由軟件Tivo化(Tivoization),我們將對其發起法律訴訟。
徐繼哲:
現在很多大公司,尤其是那些支持數字霸權管理(DRM)的公司,正試圖控制用戶的計算機,而不是讓用戶自己控制自己的計算機。他們通常稱之為“可信計算”。“可信計算”的本質是什麼?
Richard Stallman:
實際上,“可信計算”是那些寡頭公司們企圖修改未來計算機設計的陰謀。這意味著將來你的計算機會信任他們,而不是你!
寡頭公司們稱之為“可信計算”,我們認為這是“可疑計算(treacherous computing)”。這折射出我們關注的角度不同。那些大公司從自己的角度出發,企圖削弱未來計算機的能力,認為這樣是可信的。但是從用戶的角度看這個問題,我們認為這是可疑的,危險的。
說的具體一點,他們想在未來的計算機裡內置一些限制措施,這樣在某些方面你就不再可編程,不能控制自己的計算機。比如,你的計算機將無法訪問某些網站,或者無法訪問某些文件。他們也可能不會和你自己寫的程序一起工作。只有那些經過“授權”的程序才可能被執行,去訪問那些文件,那些網站。
換句話說,這些“計算機”已經不再是真正的計算機。計算機是一個很普通的機器,人們可以通過編程讓計算機去做它能做的任何事情,去作任何其他計算機能作的事情。如果計算機被設計成不再可編程去完成某些任務,那麼它也已經不是一台真正的計算機了。
對於寡頭公司們策劃的這些陰謀,我不是在臆測,因為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這個計劃甚至有自己的官方網站。現在寡頭公司們非常傲慢,他們已不再掩飾自己限制公眾的企圖,他們自以為已經統治了世界。我們要告訴他們,他們並沒有!
徐繼哲:
多謝您的精彩觀點!希望數字霸權管理(DRM)會被取消,GNU GPL v3一如既往地獲得巨大的成功。在數字時代,我們繼續擁有本來就屬於自己的自由。我們繼續關注阻擊數字霸權的最新進展,將來做更深入的交流,讓公眾了解真相。
Richard Stallman:
好的,謝謝!
幾個月前,我和Richard Stallman做了一次名叫《我們動了凱歌的饅頭》的訪談,內容是以《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為案例,來討論創作自由的問題,並從此角度出發,深入探討了自由軟件、版權法、專利法、商標法等問題。現在我們可以設想,如果從那時起,數字霸權管理(DRM)就已經被有效執行,那麼胡戈也就沒有機會制作這個惡搞了,我們也沒有機會看到這個精彩的創作了。數字霸權管理(DRM)限制了每一個人。最後,整個人類社會承擔了它造成的損失。從這一點來說,自由(的分享、修改等)有助於創新,會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所以,我們一定要捍衛我們的自由。
現在,為了我們的自由,請加入到阻擊數字霸權的戰役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