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年初對於Linux社區而言可謂是一個多事之秋。Linux的領導廠商Red Hat為了推廣其企業版Linux(Red Hat Enterprise Linux,RHEL)產品,繼Linux 7/8後,Red Hat在今年的五月份開始正式全面停止對Linux 9的技術支持。此事在開源社區中鬧得沸沸揚揚,Linux愛好者們指責Red Hat為了利潤而拋棄了自由軟件精神,並把其評為除臭名昭著的SCO集團外開源社區最為憎恨的公司。
本月的20號,華盛頓的一個名為"Alexis de Tocqueville Institution"的十四人智囊團發布了一個有可能為Linux社區帶來更大沖擊的調查報告。該報告稱Linux其實是一個擁有知識產權的類Unix系統的派生產品,如果此消息屬實,那麼Linux社區將會被無休止的版權官司擊潰。
有一些激進的Linux愛好者聲稱Linux廠商"一切向錢看"的商業行為和版權官司將會徹底分裂並最終使Linux社區走向滅亡,這將會是自由軟件精神自誕生以來最大的生存危機。在筆者看來,把Linux社區的消失和自由軟件精神的存亡捆綁在一起本身就是一個錯誤。兩者之間毫無疑問有著一定的聯系,但Linux社區從來就不曾存在過真正的自由軟件精神,Linux社區的滅亡對於自由軟件精神而言不過是擠碎了一個虛幻的泡沫而已。
何出此言?這得從頭說起,1983年,自由軟件(Free Software)運動的先驅理查德?斯托曼在GNU計劃的宣言中創造了Copyleft這個詞,通常我們認為Copyleft即自由軟件精神在某種形式上的表述。在大名鼎鼎的黑客字典《Jargon File》上,對Copyleft的注釋如下:
1.GNU的EMACS以及其他自由軟件基金會的軟件所附帶的版權聲明(公用許可證),給所有人使用與復制的權利(請參照General Public Virus的條目)。
2.擴展到所有有同樣目的的版權聲明。
在自由軟件精神"思想共享,源代碼共享"指導原則的鼓舞下,陸續有一些優秀的程序員加入到GNU項目中來,尤其是在理查德-斯托曼發布了有名的GNU EMACS之後。但與自由軟件精神相伴隨的是苦行僧式的工作條例,自由程序員們寫出了出色的程序,卻不能從中得到多少的實惠。雖然斯托曼自己從來不領薪水,但他不能期望他人心甘情願的餓著肚子為理想奮斗。後來斯托曼不得不通過自己創建的自由軟件基金來為開源社區的程序員們發工資,數目也只有一般公司裡程序員的三分之一。
基於以上原因,開源社區的規模一直不能壯大。盡管開始在業界擁有了一定的影響力,GNU開發的程序在工作站市場也逐步得到推廣,但在個人電腦領域,自由軟件精神並不為人所知。真正改變一切的是微軟霸權的建立和Linux的出現。
微軟的比爾-蓋茨聰明地將專利法的概念應用於軟件產品之上,“版權所有(Copyright)”使軟件產業的生產力得到革命性的解放,軟件產品從此擺脫了硬件廠商的束縛,也成就了微軟那樣的龐大帝國。自從開發出視窗系統,微軟就一直占據著個人電腦操作系統市場無人可比的統治地位,並依靠自己的壟斷來獲取暴利。微軟的行為完全與互聯網時代自由、交流的主旨相違背,而其對專利法的濫用已經開始阻礙人類知識的積累、進步與傳播。
如同歷史上曾經出現過的所有霸權與壟斷一樣,開始有不少的組織和個人懷著各式各樣的目的,但一致扛著自由軟件精神的大旗起來反抗微軟。他們找到的最為有力的武器是自由軟件精神和開源社區的派生品之一的Linux系統。從此以後,Linux開始了迅猛的擴展,首先是在服務器市場與Unix、NT三分天下。隨後進軍微軟的後花園-個人電腦操作系統市場,低成本與穩定的性能令Linux不斷的攻城略地,市場份額也不斷的提升。
在此過程中,自由軟件精神也得到了廣泛的傳播,越來越多的人們也開始知道了"Copyright"以外還有一個"Copyleft",Linux社區也在迅猛的擴張,開始有人為開源社區的壯大而得意洋洋。不少人或別有用心或不自覺的犯了這麼一個錯誤,就是把Linux社區等同於開源社區,事實上兩者之間只有一個很小很小的交集。
回顧前文中有關自由軟件精神起源的論述,就可明白真正的開源社區成員是這樣的一些人:第一,他們有著高深或最起碼也要高於平均水准的技術;其次,他們本著"思想共享,源代碼共享"的原則來開發軟件,由於Copyleft的原因,他們並不能從這些優秀的產品中獲得相應的收入;第三,他們必須有著堅定的自由軟件精神信仰,並以此來平衡對物質待遇不滿的情緒,事實上有不少的程序員正是因為待遇的原因最終退出了開源社區。
我們再來看一下Linux社區的成員是否能滿足以上三點。高深的技術?事實上絕大部分的Linux社區成員就只會簡簡單單的使用Linux系統,他們有多少人真正讀過Linux的核心代碼?有多少人對改進Linux的內核作出過一丁點的貢獻?有多少人曾為Linux系統開發過應用軟件?在GNU項目組中,當GNU需要完成某種工作而又沒有相應的自由軟件時,理查德-斯托曼會對開源社區的程序員說:“GNU計劃中目前欠缺一個這樣的軟件,因此希望你們能寫一個。”而基於Linux的很多有影響力的軟件都是由一些如同Red Hat這樣的廠商來完成的。隨便提一下,為了保持自由軟件精神的純潔,GNU項目組曾多次拒絕各大公司的資助。斯托曼稱:“來自公司的支持可以在很多方面為社團做出貢獻,如果其他條件不變,那麼是大有裨益的。然而,通過少提自由與原則以獲取它們的支持將會是災難性的。”
第一點都滿足不了,後面的二點也就沒有必要再作討論。事實上由於開源社區對成員的要求是如此的嚴格,以致於它在人員的規模上從來沒有真正壯大過。把Linux社區等同於開源社區的做法只是為自由軟件精神吹出了一個虛假繁榮的泡沫而已。Linux在市場上的不斷壯大只會令泡沫越變越大,然後,迎來最終的宿命-破滅。
資本意志導致Linux社區的分裂
盡管眾多的Linux廠商或多或少都對Linux社區的發展作出過自己的貢獻,但我們要清楚認識到是資本的意志而不是自由軟件精神主導了這些公司的運作模式,而資本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最大限度的獲取利潤。在開篇時所提到的Red Hat的為了利潤忘掉自由精神的舉動就是對此的最好诠釋。另一個例證是,盡管各種Linux系統的內核仍然一樣,但越來越多的專為某種系統如Red Hat Linux開發的應用軟件並不能在其它廠商的Linux產品上順利的運行。
商用軟件巨頭甲骨文公司所推出的數據庫支持Linux平台,但該公司只對Red Hat的產品提供技術支持,也就是說如果你用其它廠商的Linux系統來運行甲骨文的數據庫,出了問題就得自己善後。如果你知道在Red Hat的股東名單裡有甲骨文的名字的時候,相信你也很能明白甲骨文唯獨鐘愛Red Hat的原因。
反叛精神的消失導致Linux社區的崩潰
Linux社區強大的向心力來自於對微軟的霸權和壟斷行為的集體反抗。但當Linux的市場份額越來越大並最終可以和微軟的視窗系統分庭抗禮時,Linux也將成為主流操作系統之一。屆時反叛精神也將由於失去存在的理由而消失,社區也會隨之解散。
如同歷史上曾有過的反對各種霸權的農民起義一樣,Linux革命的最終成果會為一個或幾個的Linux廠商獨享。有人說Red Hat將會成為第二個微軟,但二個微軟總比只有一個微軟好得多,不是嗎?
泡沫破滅後全球的左右格局
Linux社區的風雲變幻並不會對開源社區造成多大的損失,就算從技術角度來看,Linux也從來都不是開源運動中最重要的成果。總會有這樣的一些程序員無論在何種環境之下都能堅持自身純潔的自由軟件精神。盡管他們的人數不多,也永遠不可能有大規模增長的機會,但正是他們用"Copyleft"來頑強抵抗著奉行"Copyrignt"原則的商業組織試圖通過對源代碼的專有來謀取暴利、阻礙人類社會進步的行徑。
對於一切科學與技術的進步,有著這樣一個經典的論述:“科技的進步本身並不能給我們允諾一個美好的未來,一切取決於我們如何運用它。”而"Copyleft"和"Copyrignt"在不斷的搏弈中所形成的左右格局,將會給我們運用互聯網和軟件技術的最新成果來創造美好未來的努力搭建一個最好的平台。